自在說

自在說 第七課 失憶

大概因為把銀髮在街上的寫生的照片放在面書,引來不少傳媒朋友的關照。今天的課就有港台的朋友來觀察。明天的會有明周的朋友來。不肯定是好是不好。銀髮們都不怕鏡頭的。他們上街文遊行到立法會見記者都不是一次半次的事。猶豫的是我,怕自己的計劃未成熟,未周全,錯過有用的資源,而沒有更好的推進。

另外,台灣評論朋友林正尉也在面書看到了,謝謝他馬上給我介紹在淡水推行國民教育的劉秀美老師,隨便在網上查查,也可以找到很多資料及相關論文。

如《光華雜誌》,就以「美術療癒社會」來形容老師的計畫:

「民間推動的藝術改革運動「國民美術」,讓許多從未受過訓練的民眾提起畫筆大膽創作,這些人包括白髮蒼蒼的老人、長期遭受家暴的離婚婦女、被迫或自願出賣肉體的少女、因職業傷害造成身體殘缺的工傷者、遠嫁來台的東南亞籍媳婦等等。

這群底層創作者,脫離傳統繪畫的既定認知,直接訴諸自身的情感與遭遇,畫面中所呈現的二戰末期空襲恐慌、祖母祭拜亡魂的幼時回憶、工傷者的斷臂之 痛,甚至經期中的浴血女人……。這些曾經或現在,發生在我們週遭的真實畫面,不僅在學院體制外補白台灣美術史的空缺不足,也讓創作者透過畫作自我療癒,並 奪回屬於自己的文化解釋權。

1992年即投入「國民美術」教學的劉秀美說:「有了藝術,一個人就會很強壯。」

老師非常著意主體身份的建立,(底層)個人故事在社會脈絡下如何被壓下去,又如何被再次呈現。這就不只是一種個入治療的方法,而是有關公民充權、弱勢文化的發言權、小歷史抗衡大叙事的政治文化了。從社群藝術看,她的主張清楚完整,包括台北市立美術館展覽組所說的: 「創作人權」新主張超越學院的在地精神以及成立國民美術館。

劉秀美的生命對白(民視異言堂)

可惜,仍未有更多的時間去細看,特別想知道是實踐方面的思考,如何誘發故事的開始? 如何增強參與者對自己及美學的信任,如何把問題意識成為共同的追捕的目的?  月底會去三天台灣,一定要去淡水看看,也把文章好好讀一讀。

說回今次自在說,我們談起記憶這個話題來。

瑞燕原來曾經輕微中風,幸而發現得早,多得兩位醒見家嫂發現她語無淪次,因此及早入院診療。現在兩位好媳婦還會常常跟她搓麻雀,很幸運。

但妙嫻故事卻大大不同,原來九七前後他丈夫曾突然失蹤十天,後來有街坊發現他在修頓公園,才知道他原來中了風,不懂回家,可能之前受了生意不如意,又沒有原本在觀奇洋朋服的工作的雙重打擊而爆了血管,「也真不知他如何活過來,衣袋裡明明有五百多元,卻不懂買東西吃,不懂坐車回家,全身惡臭…..我又要工作,又要照顧他,便送了他到私家的老人院,點知,才去了一更,看護便打電話來說,他不見了,我好嬲啦,老人院點可以把問題俾翻我呢? 我又點知道在哪裡找? 好彩,大仔後來看見爸爸在公厠後面的小公園,是他平日常去的地方,原來他竟然認得路回土瓜灣,後來我們還是送了他回老人院。…..一直都唔認得人,見他坐在升建機門口,看見的來,他便笑,姑娘都說他只是認得我。」妙嫻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說到這裡才有一個小小的微笑。。

當大家說起記憶時,大家都默然,而我也很怕自己失憶,因為父親也是中風過世的。

Categories: 自在說 | Tags: , , , , , | Leave a comment

自在說 第六課 地圖說

IMG_4586 IMG_4589

今天開始以地圖來展開談資。

接近年尾,總有大小所謂的盤點大事回顧。銀髮的故事相信很少被提及。於是,把幾張放大了的十三街及附近地方的地圖放在桌上,希望引起銀髮說故事的興頭。

可是,最初來的人不多。鄧伯總是最準時的。他來了以後,還替我打電話給其他朋友仔。他上次帶來的高興先生又不來了。可惜。如何留「客」? 仍是關鍵。有趣是,愈來愈發覺,所謂街坊是一種很微妙的關係,銀髮們也許街頭街尾相遇幾十年,卻未必知道對方名字,都是點頭寒暄兩句,點到即止,但又穩約知道對方的存在及出入時間。舊區的關係網絡很微妙,在又是不在,容許含糊、即興、隨緣、有機、不定,這跟荒漠一樣的新市鎮的社區關係大不同,自我保護的色彩及機制都是明顯及複雜。也許,這種對不確定的安然,也是一種情感的柔韌力度,是gated community 無法培植的。

硬朗的木香,說及今年的大事,自然是提及被警察充公在九龍灣天光墟賣貨的經歷。她邊說,邊有火。街上自在街上的智慧。何況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她說到如何對她攔腰、緊抱的幾名男子時,仍然很有火:「我緊係鬆踭啦,仲要大大聲用操口問班男人有勿用,幾個男人捉一個女人。」

老趙也說及關於重建的東西,如批評政府不懂得用雙贏的方案,不去先安置後重建,令原本的居住的老人家流離失所,又製造不安,又加重醫療及福利的負擔,到頭來所有人都是輸家云云。但說得不多,下星期再續。

Categories: 自在說 | Tags: , , | Leave a comment

自在說 第五課 新朋友

今天來了一位住在五街的新朋友Mary,她說看見門外大塊Banner,想學跳舞,我們請她來先來跟大家聊,她便來了。

Mary 很主動,很精靈,很時髦,一點也不像已過七十的長者。她說剛退休,但仍有兼職,其實都很忙,但又很想學跳舞。大家都歡迎她。長者對陌生人的接受能力都很高。

今天帶了一些picture books 給長者看,有些關於時節,有些關於歷史,我愈來愈覺得要對應他們個別的生活情境及情懷才可以創作為文本,如果每人最後都有一本自己的picture book 也真真不錯,說不定也可以結合他們自己畫的東西,不過,這樣的話就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了。

而最近認識了tape art artist Michael ,他剛巧在門外做作品,有關牛和鳥的,我便邀請銀髮跟他合作一起做,他們也高高興興去了,可惜我忘了帶SD 卡,沒有把他們在街上一起剪貼的相片記下,只有他們後來在電影文化中心的,感覺不一樣,在街上才是回到共同生活的地方。期望看到最後的壁畫模樣。大家都很好奇。也第一次看見坐在在牛棚外的南亞朋友,那麼雀躍和興奮。是的,好的作品,是可以把人連結的。

Categories: 自在說 | Tags: , , , , | Leave a comment

自在說 第三課 換領卷

IMG_4370

跟銀髮相處愈久,愈覺得他們忙。參加各種活動外,也要緊記什麼時候可以換什麼,什麼時間在哪裡排飯卷。

這不是貪不貪心,而是當袋口不深,(我們的老友記一般生活都不太差,多是十三街的小業主) ,沒有收入時,自然會計算。不過,他們又不是什麼都要,什麼都去。像鄧伯一直恨透共產黨,又討厭左派組織老人,所以只要是工聯會、民建聯及相關議員派出來的任何著數,他都不要的。今天,很久沒出現的月女拿著長長的燒味飯盒卷,一天一張,一張一個燒味雙併飯盒,是真真的吸引的,但鄧伯都是笑一笑就說不要了。

有時,也會聽見其他伯伯語帶不屑笑幾位婆婆貪小便宜,「人俾咩你都要」,「唔好太天真啦」,幾位婆婆又似是很清醒地答:「車,我又唔會投票俾佢地既,有老人福利為何不去拿?」「D人用旅遊巴車D長者去遊行,其實就是出賣長者啦。」她們醒目地說。我也多次多叫她們要小心,起碼對方就知道了妳們的電話號碼,需要妳們時,就會找妳們出來幫手,她們卻不出聲。

左派地區工作實在太厲害,這些長者其實都吃過不少共產黨苦頭,但仍把他們的糖吃得有滋有味。要拆解,真不易。希望她們都真的很清醒。

Categories: 自在說 | Tags: , , , , | Leave a comment

自在說: 第二課 鄉下

鄧伯剛從鄉下回來,今天加入我們的工作坊。來的人還是不多,有老趙、明珠、黎生,後來妙嫻、要弟及瑞燕都有來,但手件拿著一袋又一袋的奶粉,表示很累了,我邀請他們上今天的舞蹈工作坊,他們也不來。

鄧伯看見新的活動地方,馬上面露笑容,是的,曾拒人千里的牛棚藝術村有一間小小的房間,給長者活動的。對我來說,這個意義也很大。說了多少年,社區跟藝術之間的關係,得要有個讓人感覺良好的地方才可以蘊釀。今天陽光特別明媚。

雖然大家談得不太多。真的較難打開男子的口的。女子比較容易。性別定型不是我所願,但總是那樣根深蒂固。

不過,一說起政治,老趙就特別投入。如說起戲子。他們都分別說從前哪有偶像,或明星,做戲的人就是戲子,最低濺啦隊有時連乞兒都比不上。因為「他們無哂尊嚴,無左自己,要扮別人,要娛樂別人!」明珠說,有趣,尊嚴這回事,大家曾是如此珍惜的。而老趙馬上把這個話題變成一個階級問題,他說都是朱元璋這個多疑的衰野攪出來既,又將人分成九類,知識份子就係第九啦,所以就有臭老九的稱號,而毛澤東,就有樣學樣…。」真希望老趙可以多說多寫,但每次給他紙筆,他都不動。唉。

另外,當問鄧伯回鄉好玩嗎,明珠如是說:「番鄉下一定開心架,一聽見鄉下兩個字,個人都會笑起來啦。」「點解? 無點解,係呢度,仲係覺得好逼,好擠壓,透唔度氣…..。」唔,香港人的鄉下其實在哪?

Categories: 自在說 | Tags: , , , , | Leave a comment

自在說: 第一課 說牙

海報未出,今天只來了四位長者,要有耐性。

但他們都有帶東西。黎生真的帶了沒用的牙來,還有看醫生的單據,真的不簡單,補牙在七八年前已經二千多元。鑲牙幾年前都要八九千元。沒有錢的長者,就繼續無牙,沒有東西可以呀,身體也不會好。尊嚴也掉了。唉。

活潑的幾位長者,又說了些兒童故事,如要弟說她因愛吃糖果「細細個,含往橡皮糖訓覺,註牙都唔知啦。」黎伯就話細細個最鍾意偷庶咬,「細個邊有人教架,無野食,就鼠入人地既庶林,一隻腳踩住D業,另一隻手就偷庶啦,都唔知幾開心,D 庶林好大好大,入左去就唔人,捉唔到我地架。」當年頑童的歡樂和得意重現他的臉上。

妙嫻也說了當年俾牙醫嚇得要的經歷。還有明珠也是因吃薄荷糖所以註牙的。而她從沒有出過智慧齒。鬼馬的要弟就話寧願不鑲牙,鑲牙東西無味,無感覺,她就寧願留個洞,寧願每次吃完東西再洗牙,最緊要有好野食,有滋有味。她說起,也跟我們說了一個早年回鄉找阿叔醫爛腳的故事。話說,她幾年前,因細菌感染傷了腳,幾家醫院都醫不好,腳爛了一個大洞,又痛天難看不見埋口,唯在索性回鄉找阿叔,她七情上面地跟我們說阿叔如何用一些又黑又濕的不知哪裡弄來的黑色草葉給她敷,甫痛得她不停兆伸腳大叫,但才幾小時,再乘火車回去,隻腳開始埋口。

黎生說這些Bu-bu 醫(大概就是鄉下的走方朗中,銀髮說因為他們常搖著木鼓作響所以叫bubu醫,後來查資料—” 陆文夫 《牌坊的故事》:“慢慢地就懂得了药立性,做起走方郎中来。成年挑着担子,摇着串铃,四处寻师访友,为人治病。”亦省称“ 走郎中 ”,得到引証,但還是下星期才問如何讀及如何寫。有趣。

之後,要弟再說了一個很有傳奇色彩的故事。話說是真人真事。她在十三街的鄰居,從前長在水上人家,因體弱多病,芒養不大,父母直說,「孩子,太窮,養不起你,你又不長大,對不起,請你離開。」可憐小孩在街上流連,遇上某醫師,他表面是做生意的普遍商人,實際醫術高明,見和孩子有緣,就收留了他。很快就把他的病醫好。但不多久,一位遠方嫂子來訪,不明醫師為何常常一人在房,良久不出來,爬上屋椽偷看,知道醫師在調藥,醫師也看見這位好奇心,不得了︿因為只要有人看見,醫師從此不得再行醫,不可醫人,不多久,醫師也去世了。黎生聽到這裡,不停說,他一定是茅山師,只有學茅山的人才可以讓人知道,也不可以結婚,不可以收錢云云。真似在聽民間傳奇。但什麼都好,從前我們都總有自救的方法及可能,現在連看牙也心驚膽跳,是嗎?

Categories: 自在說 | Tags: , , , , , | Leave a comment

自在說: 試課( 3/10)

IMAG1070

第一堂開始,因為沒未做什麼宣傳,都只是平日已認識的家坊來了。

藝術家朋友張藝生 (Enoch)也來了。他將跟我一起主持這個以文字文本為主的工作坊,我們想以「牙」為引子,打開銀髮話匣子,因為牙對長者來說太重要的,是他們享樂之緣,也是受苦之始。如老趙聽見了,馬上說了一大堆,他就是討厭帶假牙之苦,吃東西無莓味,吃完又要洗,吃東西不可太快,太硬,感覺很煩。陸陸續續他們都說了很多,這當然也跟身體衰落後的恐懼有關。跟牙醫費用不菲,排公立又要等很久,有直接關係。

Enoch 除了給我們說了一些有牙齒保健的常識外(他從前曾在醫院工作),也帶來了牙齒的圖片,好讓長者可以在上面填食及說故事。當大家七咀八舌時,我真的1不可能全捉得住,有這個圖,如銀髮小小的充記憶容器,用顏色記下,這個方法很不錯。

Categories: 自在說 | Tags: | Leave a comment

Create a free website or blog at WordPress.com.